曾红对沈星梨欲言又止,可是做了无数遍的心理建设,依然开不了口,也不知道能说什么。
沈星梨全程当没看见,检查身份证,车票,行李,又去牵老太太的手,沈永龙叮嘱她照顾好奶奶,又给她多塞了些零花钱,沈星梨没要,理由是:“生活费您已经给了呀。”
但是曾红知道这点儿生活费压根儿就不够买沈星梨买一件奢侈品的。
便说:“给你就拿着吧,你们学画画的,花费肯定多。而且同学家里都挺有钱的吧,别被比下去。”
沈老太想法很朴实,说:“星星是去上学,又不是去炫富的。”
曾红没接茬。
沈星梨看了曾红一眼,掷地有声地说:“爸爸给的生活费够了。如果需要钱我自己也会赚的,我在机构兼职当老师,收入还是不错的。”后顿了顿又补充:“没跟别人要钱。你别发散思维。”
曾红:“......”
时间到了,祖孙俩进去。
沈星梨没有任何留恋,她的背影更是透露着一种终于要回家的急切感。
回家的车上,曾红坐在副驾驶发呆,脑子里不断想的是,女儿的背影,以及她冷淡的态度。
去年,曾红曾经跟沈星梨坦白过,他们中间隔着十多年,没有生活在一起,也就不可能像阿力一样依恋父母。这是事实,无法改变了,曾红说接受这个现实。
各自安好。
但如今这个现实真的来了,她能否接受这种残酷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她还是希望,她的女儿,把她当做最亲密的人,毕竟她是她的妈妈。
你知道有现世报么?那个小姑娘不动一兵一卒,就足以撕碎了她。
最后的友善,就是她的报复。
忽然,她掩面痛哭,直至崩溃,嘴里呓语着:“她恨我。”
“她这么好的孩子,对谁都好,却独独恨我。”
沈永龙和沈智,面面相觑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沈星梨坐在回去的高铁上,怀里抱着奶奶的衣服,老人家已经眯困了。
她靠在椅背上,攥着手机,给言嘉许回复着消息。
最后疲惫地闭上眼睛。
她是无心的,并不想真的报复曾红。
只是这件事情,不能被人提起,不能想,也不能忘。
心里恶毒的魔鬼叫嚣着,凭什么?凭什么?凭什么?
我难道不是你的孩子么?
为什么要把我送走?为什么不是阿力?
你连过来看我一下都不肯的,小的时候,我想你的时候,做梦梦见你的时候,打电话给你哭诉的时候,哪怕你来看我一眼,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。
这个呐喊,在她心底许多年。
沈星梨这么聪明的人,她是最知道,什么样的话会像一把猝了毒的刀子,狠狠扎在她胸口。
其实她什么都没有说,因为知道,每说出一句话曾红都会受不了。
说多错多。
但我和你,就是没有亲密感,就是有隔阂,你让我怎么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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