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佛,今日穷困,一个个都要…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,哦,对,躬自鼓儛,以事胡天。”
张宾没有附和,顺着君主的意思说话不是他的职责,他该做的是指出症结,找到出路:“中山公倒不信胡天,他是信佛的。亲军中议论之人皆被他枭首示众了。行事太过莽撞,反是愈发失了军心……眼下平原城内,人心浮动,恐不利于战事。”
“依右侯之见,此时我当如何。”石勒也神色严肃起来。
“明公可听说过,往日汉人的晋国,司马家的先祖……”
“司马小儿的祖宗么?”石勒愣了愣,“听说以前的汉人吹嘘过,司马家的儿孙不成器,但传说祖宗还是有本事的。不过到底是个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人,算不得多大的好汉。”
张宾对石勒的话不置可否,只是接着说道:“司马宣王是个颇有见识的人,而且还有军阵之才。宾闻得,宣王曾有云:军事大要有五,能战当战……”
石勒领会了张宾的心思,接话道:“若是不能战呢?”
“不能战当守。”
守?石勒想起平原城低迷的士气,还有并不高大的城墙。更为雪上加霜的是田产本就不丰,存粮支不了多时。而在用各式机巧兵械攻城的本事,也素来是汉人要更高一筹。
守也是死路了。想到这里,石勒摇了摇头。
“不能守当走。”
“走?”石勒对这个方略有些许希望,“右侯,当向何处走?”
“明公以为呢?”
石勒笑了笑,他知道张宾自己有了主意,但要问询自己的意思。这种对话他已经许久未有了,往日也是多有怀念的。
“三晋占据邺城,地理上不远,兵精粮足,是个养得起很多和尚的大庙。”石勒想了想,答道,“而且三晋下一步用兵必是对平原城,咱们不用几时就能打回来。”
张宾摆手否认:“三晋之人,皆是公卿大夫。我辈在那些人眼中,是他们要挡在长城之外的胡虏蛮夷。即便他们能做出姿态,也必然在心中存着轻贱鄙夷。明公愿意去那里受窝囊气么?”
张宾言语直白,但石勒并不恼怒,却是点头认同,随后又说:“高欢那厮呢?听你探回的敌情,高欢出身未必比我正统上多少,如往依附,应是不会有过多曲折的。”
“高欢虽不会讲太多华夷之别……但听闻此人隐忍诡谲,又在蓟城下败了一场,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过去,只怕……”
张宾没有说完,但是石勒明白了他的意思,面色犯难:“如此,则走也无处走了。”
“不能走……当降。”
降了这宋国的汉人?石勒眉皱得更紧了。他不是石虎那种徒逞意气的莽撞性子,不会一天到晚对汉人要斩要杀。他起于奴隶,本是天下最卑贱的位置,一定要向人低头,他的脖颈也不是软不下来……
“但宋人如何肯信我?”他说出了自己的顾虑。
无论挂着的旗号是宋还是晋,那些到底还是汉人。汉人将什么圣贤道理挂在嘴边,但肚肠里总是打着“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”的算盘。更为让人难以释怀的是,石勒知道自己刀上是有不少汉人的血的。宋军占着上风,没有必要做什么宽仁大度的姿态。
“时过境迁,情形变化。”张宾心中也拿不准,但是面上语气还是从容,“宋人未必容不下明公。”
“也罢也罢。”闻得张宾此言,石勒叹了口气,知道张宾恐怕也是计穷了,“若是宋人的皇帝是高祖那般响当当的人物,也不算辱没我石勒平生志向。”
“宋人有如岳将军那般的人物,自然也当有汉高祖那般的帝王的。”张宾身为谋主,献上这等主意心中也颇惭愧,但还是出言宽慰。
“但往事可忘,血仇到底是难泯的。我入中原时……”
“明公,”张宾压低了声音,“罪过,自会有人担着的。如若必死一人,明公也不需太过挂怀……”
“右侯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中山公性情刚烈,必不愿低头,定然还是要私自开城出战的。司马宣王有云,军事大要有五:能战当战,不能战当守,不能守当走,不能走当降,不能降——当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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